Luzern,有的人叫它琉森,但于我,更愿意叫它的另一個名稱:盧塞恩,有姓有名,仿佛伸手便能觸摸到她脈搏的跳動。不需說它流淌的一湖璀璨的色彩是如何奪人心魄;也不需說它四周環繞的雪山勁松是怎樣云蒸霞蔚;單是俯手可拾的人文故事,已經令人心潮澎湃。想象下,我踏上的一條無名小徑,曾經盧梭在此地沉思;我經過的一座古宅,曾是畢加索臨窗作畫的地方;是哪棵樹搖落的一地月色,牽引著托爾斯泰筆走龍蛇?是何處的翠鳥婉轉,喚醒了雨果思如潮涌?年華似水,于瓦格納和馬蒂爾德而言,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,也許不是生與死,而是曾經琴曲相和卻最終只能相忘于江湖。在這深碧淺綠中,有多少往事在風中飄逝,或墜化成一片黃葉、一瓣淡紅,沉淀在湖底,靜靜地感受歷史的流淌。湖光如昔,令來者尋古探幽;山形依舊,惹后人幾多憑吊。
夜,寂靜。偶爾,“撲哧哧”從草叢中飛出一只水鳥,在夜色掩映下,濃墨成一抹遠影。明月,就這樣無預兆地從山頂上升起,它清冷而又安寧,在群山的仰首擁簇下,仿若幾代哲學家、文豪思想的淬煉,凝成了今昔的月華,用睿智、悲憫的目光,噙一絲歷經滄桑后的祥和,守護著這小城的寧靜。
遠離了白日的繁華和喧囂,盧塞恩如卸下胭脂環佩的少女,恢復了白衣素顏,這,才是我夢想中的盧塞恩。在這樣的夜里,是最適合三五好友,愜意地圍坐在街角,或舉一杯啤酒,或端一杯咖啡,在淡淡的苦澀香中卸下日間的煩勞。而盧塞恩最不乏的就是酒吧和咖啡角。任何一片小空隙,主人用花盆栽種的綠樹花草一圍,幾張桌子、幾把椅子,便是天然的咖啡吧。咋眼見的簡陋中又透著歐洲人的匠心:桌子上必是鋪著方格的、亞麻或棉的桌布,間或地擺著幾枝鮮花,桌子與桌子之間,挨挨擠擠,卻又不令人生厭,反而感受出一份親切。于是,我們這些凡夫俗子,自然而然地喝著啤酒、品著咖啡,任年華似水般靜靜淌過。
(惠多利